《走遍中国》走进阳春专辑：春砂仁的故事

    编导：陈巍 摄像：刘畅

       我们的车离开平坦的公路已经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但还没有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阳春市春湾镇九仔坑村。这个村子在阳春很有名，但是村里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祖先是在什么时候、从哪里、如何迁到这深山里来的，但所有的人又都知道他们迁到这里后祖祖辈辈就一直种植一种神奇的药材，这就是春砂仁。可以说，从古至今，九仔坑都是一个种植春砂仁的专业村。

       春砂仁又叫阳春砂仁，温脾健胃，是治疗呕吐腹痛、寒泻痢疾的重要药材，是中国著名的“四大南药” 之一。

       两个多小时以后，眼前豁然开朗，九仔坑村终于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是一个群山环绕的山坑，即使是在现代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这里依然保持着一份与世隔绝的宁静。

       村长刘冠华拿着除草的工具，带着几个村民又出发了，从村子到他们自己承包的土地还要走上一段山路，这段路是任何车辆都无法行驶的。村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并一直留下来，就是因为在这远离人烟的地方非常适合春砂仁的生长。

       砂仁作为一味草药在中国的应用已经有1300多年的历史。在隋唐时期，很多书籍都提到了“缩砂密”，也就是砂仁，说它们出自波斯国。但阳春砂仁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原产砂仁，而且在可以入药的同种植物中品质最好。

       相传，在人们还未认识砂仁的药效之前，春砂仁还只是一种自生自灭的野生植物。有一年，阳春盘龙镇的耕牛因屙痢疾无药医治死了很多，而只有金花坑附近村庄的耕牛却安然无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后来人们发现，在金花坑坑沟两边的林荫下，长着一种长得很像生姜的植物，牛群来到这里，都停下来饮足了被这种植物浸泡过的坑水才离去，人们就采了这种植物回去熬药给牛治病，牛的病果然就治好了。渐渐的人们又发现，这种药对人的肠胃疾病也很有疗效。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就说“春砂仁”具有“健胃、化滞、消食、安胎”等功效，而在2000年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中记载的中药成方中含砂仁的就有21种之多。

       现在，在阳春，一提起春砂仁，人们就都会提起金花坑，但真正去过那里的人却非常少，在很多人眼里，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

       张广富在退休前曾经是阳春医药总公司的副总经理，生于潮州的他，当年参加了省里举办的南药培训班后被分配到了阳春。在这里，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研究春砂仁，可当时他连砂仁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于是决定跟几个同学一起去金花坑看看。

       生长在平原地区的张广富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更没有想到那个叫春砂仁的药材竟长在这么原始的环境里。

      采访：张广富 广东省阳春市医药总公司主管中药师

       “在1956年我们去考察金花坑，砂仁原产地的时候，就是沿着这条水进去的，因为当时两边都是荆棘纵横的，很多树没有路，只能走这个沟沟上去，总共五公里，到了山的底部，那里就有原产的金花坑砂仁，所以我们就沿着这里走上去的，砂仁就是要生长在有水的沟沟两边这样的环境，所以我们就沿着这里走上去。”

       张广富说，当时他们走了近一上午才开始看到零零星星的春砂仁，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不时遭到蚊虫、马蜂和山蚂蟥的袭击。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金花坑是那么神秘，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说，只有在看不见人烟、听不到“鸡啼狗吠”的地方，才有最好的春砂仁。

      采访：张广富 广东省阳春市医药总公司主管中药师

       “这个地方就是阳春市蟠龙金花坑，就是砂仁的原产地，这个地方的环境大概高度是150米左右，周围生长的都是大木，阔叶的自然林。就是要在这个坑沟底下，有阴有湿温度高的地方生长，水没有污染，空气也没有污染，远离村庄没有什么人来，一切都是自然的。泥土都是树林落的叶子腐烂了供它生长，在森林的环境下，没有污染的地方生长，所以这个地方长出来的砂仁质量是最好的。”

       当时，金花坑每年只能产几斤砂仁，所以一斤砂仁能卖到相当于200斤稻谷的价钱。张广富觉得人们是那么需要春砂仁，可这些春砂仁又总是躲在远离人烟的角落，他希望有一天人们在这深山老林之外也可以一睹砂仁的方容。于是他用自己的大半生时间走遍了阳春所有能种砂仁的地方，做了大量的调查和研究，甚至和很多农民都成为朋友，当年对春砂仁一无所知的张广富，如今对这种药材已经是如数家珍了。

       张广富说，其实在城市的很多地方春砂仁的植株都能生长，到五、六月份也能开花，但他十分自信地认为，在城市里能让春砂仁结果的只有他一个人，因为这需要非常专业的技术管理，这是他在几十年与砂仁打交道的经历中才总结出来的。

       现在，张广富已经不满足于在自家的院子里种春砂仁，他要把自己的技术应用到更广阔的地区去。

      采访：张广富 广东省阳春市医药总公司主管中药师

       “这个就是阳春蟠龙的砂仁，它这个种是最好的最有名，现在我就是要拿到云南去试种一下，因为云南的砂仁也是阳春砂仁，也是以前拿过去的，但是现在有变异质量没有蟠龙的好，现在要重新拿过去试种，也就是可以技术研究一下，蟠龙的砂仁拿到其他地方去种，质量是不是能保下来，而且还要用什么技术能把它保下来，虽然土地不一样，但能提高那边砂仁的质量，我今天晚上就过去。”

       阳春市位于广东省西南部，这里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温和，日照时间长，非常适宜各种农作物的生长。同时，这里也是中国重要的南药种植基地。所以，走在阳春的乡间地头，随处可以看到成片种植的药材，但在这个被誉为中国“春砂仁之乡”的地方，想轻易地看到春砂仁却很难。那么，春砂仁都到哪儿去了呢？

       其实，现在阳春种植的春砂仁有4万多亩，但它们似乎是在刻意地保持着与人的距离，所以，即使是人工种植的春砂仁，依然是要在远离村庄、环境相对比较原始的地方才能看到它们。

       张丹雁是广州中医药大学的教师，2000年，由广州中医药大学承担的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砂仁等中药材规范化种植研究”在阳春展开，张丹雁主要负责阳春基地的种植研究工作，从那时起她就经常往返于广州和阳春。这次，她还带来了两个研究生。

       张丹雁说，由于已经过了夏季，这里的各种蚊虫、老鼠和蛇都少了很多，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胆小的女老师就曾被成群的蚂蟥吓得大喊大叫。但作为科研人员，她却为这种现象感到欣喜，因为这些动物的活动恰恰说明砂仁所需要的生态环境得到了良好的保护。

      采访：张丹雁 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教授

       “这个地方你看，砂仁是荫生植物，需要荫蔽度，这个地方因为阳光晒得比较厉害，就是过于曝晒，就造成叶子有叶斑病，发黄了，所以砂仁就长得不好。”

       也许是张丹雁执著而认真的工作精神感动了这深山里的春砂仁，在早就过了开花季节的秋季，居然还有一朵含苞待放的砂仁花在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采访：张丹雁 广州中医药大学副教授

       “这里有砂仁的花，这束就是砂仁的花，它的花是长在地下的，果也结在这个地方。砂仁的花很特殊，它的花药比柱头还矮，所以不能自花传粉，那就靠人工。人工蹲在地下，用手人工授粉，以前靠自然传粉产量很低，七十年代后我们人工授粉，所以产量高了不少。”

       可惜已经过了砂仁开花、结果的季节，张丹雁说，在八九月份果实成熟的时候，鲜红的砂仁铺满地，非常诱人。但这个时候也是人们最紧张的时候，因为砂仁的鲜果有很强的果香味，又长在地面，会吸引很多昆虫和老鼠。所以，每年的收获季节人们都要和老鼠抢砂仁。

       每次从基地回到学校，张丹雁都要把采集的样本交到实验室，在这里，来自不同地方的砂仁都要经过科学的测试。

      采访：丁平 广州中医药大学博士

       “现在进行的是挥发油的阳春砂有效成分的提取，首先我们将从阳春基地采来的砂仁样品粉碎，按照《药典》的要求，因为阳春砂里面的挥发油比重是小于1，按照这套装置来提取挥发油，过半小时以后下面沸腾了，然后就提出了乳白色的挥发油。我们阳春地区的砂仁，一般每一百克不低于三毫升。”

       挥发油是砂仁入药的主要有效成分，而阳春砂仁挥发油的含量大大高于其他地区砂仁的含量，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春砂仁的产量无法满足国内用药需求的时候，一吨阳春出产的砂仁可以换回六吨进口砂仁。

       为了提高阳春砂仁的产量，在广州中医药大学首席教授徐鸿华的带领下，一大批像张丹雁这样的科技工作者开始进行砂仁规模化种植的研究。徐教授说，这个项目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中国自己的中药都能用上原产于中国的优质砂仁。

       和很多阳春人一样，朱丽明下了班总要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家。从菜市场出来后，朱丽明要去的地方一般外地人就很难理解了，那就是药店。但阳春人却都知道，如果买了排骨，就一定要去药店买一种配料，那就是春砂仁。

       对于大多数阳春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春砂仁长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也不知道为了提高春砂仁的产量很多人付出了一生的努力，但春砂仁却会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在阳春，“砂仁排骨”就是家中最常做的一道菜。

      采访：朱丽明 阳春市民

       “这个砂仁蒸排骨对胃病是比较有疗效的，特别是对胃痛、胃胀气，还有妇女怀孕，安胎是比较好的。”

       中国人讲究医食同源，就是说在中医的治疗过程要和饮食互相配合，所以药膳也就成为中国饮食文化中很有特色的一种。广东省是中国比较讲究饮食的地区，尤其注重调补，阳春人也不例外。在日常生活中，阳春人就比较擅长将不同的药材与饮食相结合，以达到健身、养生的目的。

       春砂仁是阳春的特产，它的药性又比较温和，营养丰富，所以在阳春，砂仁不仅能做成一道“砂仁排骨”，在专家的搭配下，春砂仁还能做出很多美味佳肴。

      采访：任琳浦 阳春市中医院门诊部主任

       “砂仁是阳春特产，几百年来阳春人民喜欢用砂仁配菜，起到食疗跟治疗相同的作用。这道菜是用砂仁跟鱼肉合在一起的鱼饼，这道菜可以起到行气、消胀的作用。另外对小孩子跟老人特好，砂仁煮鸡，砂仁有很好的止呕的作用，还可以安胎。另外有妊娠反应的妇女，还有胎动不合的妇女，可以用这道菜起到调补和治疗的作用。”

       当人们从神秘的金花坑发现了春砂仁，并且掌握了它的功效后，也就学会了如何利用它――从医生开给患者的药方到人们餐桌上的菜肴，从“春砂蜜”、“春砂糖”、“春砂蜜饯”到“砂仁茶”、“春砂酒”……阳春和砂仁成为一种特殊的组合，阳春人说，躲在深山里的春砂仁就是大自然赐予阳春人的最好的礼物……